还有一件让人不能喜欢的事就是做饭的王妈,或还有别的什么妈,如果是夏天,碰巧她在切一条黄瓜,便会一边切一边把一片一片的黄瓜片贴在额头上,一片,两片,三片,还像是不够,再来一片,四片。黄瓜片居然能够一下就贴在额头上,额头上贴着黄瓜片,但不妨碍她继续做事,直到吃饭的时候,她嘴巴动,那黄瓜片忽然掉下来一片,忽然又掉下来一片,她照例会把它拣起来放在嘴里吃掉。我在旁边看着她,心里便百般的不愉快。有时候她额头上贴着那样的黄瓜片就去街上买菜,而且还要带着我,这真是一件令人反感的事情。而令人反感的事往往会成为一种风气,只记得小时候,跑进跑出看到几个女人坐在一起说话,忽然找一根黄瓜来切切,每人拿几片就在额头上胡乱贴起来,然后继续说她们的话,夏天的日子真是悠长,以黄瓜片妆点自己,现在想想,亦像是有些怀旧的意思在里边。
这篇文字写到这里,忽然不知该归到何处了,絮絮叨叨说半天,从额头的火罐印到黄瓜片,总结一下,说它一定会起到什么样的治疗作用还不如说它只是一种妆点。古时人们说这两个字是颠倒过来的:“点妆”,而现在我把它颠倒过来,说它是“妆点”,而且是民间的妆点,这正好用来做一回题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