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那些扫粮食或趁机偷几把粮食的缅甸人,福灵安从不呵斥打骂。他同情他们,从他们为抢夺一点面粉、燕麦、胡豆、玉米而表现出来的疯狂劲儿,他看到这场战争已经使他们饥饿到了什么样的地步。一点儿掉在地上的粮食马料被他们扫去算得了什么?英国人的整个粮站的粮食被他们偷去抢去又算得了什么?甚而就是这场战争的输赢胜败,又关他福灵安什么鸟事?
顺着公路,福灵安登上了一座小山坡,公路脚下是一块长方形长着密密麻麻胡桃林的小平原,一直铺展到丹那沙林河边上。那儿有一片低矮破旧的房舍。顺着一条弯曲活泼的小溪望去,他看见了火车站鳞次栉比的建筑,和那高耸于建筑上空像两根竹笋似的教堂尖顶。
此刻,村庄与火车站都恬静地躺在春夏相交的夕阳之下。
这一瞬间天地静谧极了,暮色染红天边,教堂里突然响起了祝福般的晚祷的钟声。这洪亮柔和的钟声舒缓地向着周围的天际扩散开去,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乡清清的水塘上的一圈圈颤动的涟漪。他倾听着,他觉得他的心也变得柔和清澈,一直到那袅袅余音飘散殆尽,他才发现泪水已经润湿了眼眶。
这时候,福灵安看见从脚下的胡桃树林里钻出来一个穿着“敏特”提着篮子的缅甸姑娘。他赶紧抹了一下眼圈。
姑娘也看见他了,正登上公路匆匆向他走来。